不接受lofter平台外转载,谢谢理解

聪明人

梧桐一颗设定,半电视剧设定半架空

脑洞来自于微博上之前刷到的一段尹柯的哭戏

除此之外,和电视剧应该没啥关系了····

字数13000(差不多吧),HE,一发完结

另外,有关棒球的一切请不要和我计较~~~



邬童收到了一封老同学班小松发来的邮件。

正是纽约的9月,天气还算凉爽,梧桐树叶落得满地金黄。邬童坐在办公室窗边扭头看了看窗外,正巧一个金发小男孩抱着篮球牵着狗一溜烟的跑过去,身后跟着几个同龄人,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的笑着闹着,好不热闹。

朋友的邮件内容很简单,英华的十五年校庆就要来了,同窗旧友班小松问他有没有时间回趟国,正好又是新学期棒球社招新,传奇学长应该回来露个脸。

邬童一边抬手给自己冲了杯咖啡一边想了想9月份公司这边的事情,确实是又多又杂,似乎也抽不开身,正想着要不要给班小松去一个电话拒绝了算了,突然就看见结尾那小子还加了一句。

——尹柯上周回国了,你要是回来你两还能顺道见一见。

他看到这里愣了一下,手拿着杯子顿住了,正巧窗户外一阵风吹进来,夹着两片手掌大的梧桐树叶,将将落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

邬童对于回去这件事情考虑了几天,然后就着校庆前一个礼拜的时候订了张机票回家。

好朋友送他去机场,那是个在纽约长大的华裔女孩,中文说的不太利索,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了各种的“take care”,邬童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嗯嗯”敷衍了几声挨到了机场,下车的时候和姑娘轻轻抱了一下说了再见。

接着便是登机,飞了一万两千公里,花了13个小时,总算是落了地。

他从小便有些轻微的晕机,走出机场的时候胃里压不住的恶心,正头晕目眩的站在路边打开手机,突然模模糊糊的看见前面一个长手长脚的高个子男人三两步窜上来一把抱住了自己。

“邬童!!”

清亮的声音又脆又高亢,有些微凉的皮肤黏在自己身上,邬童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揍他。

“班小松你干嘛!”

“我怎么了我,我专门开车来接你,抱一下都不可以啊!”

班小松有些恨恨的揉着鼻子,眼眶都有些红,邬童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忍不住还是挎着脸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两人一路开车回市里,邬童坐在副驾听班小松唠唠叨叨,说的都是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期间他慢慢的知道了班小松如今在学校里的情况,知道了他带着棒球队准备招新,知道了学校原来的食堂拆了改成了篮球馆,甚至知道了当年最漂亮的校长女儿嫁给了市公安厅的一个领导。

说了那么多,就是没有提那个人。

“还有谁会来参加校庆?”

邬童忍不住打断他,有些不经意的问。

“还有谁?”班小松侧脸看着他笑的意味深长:“还有尹柯啊。”

他语气活泼,笑的很开心得样子。

“那小子上周才回来,而且这段时间似乎还挺忙的,我连约都约不出来。”

邬童听到这里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冷哼了一声看着车窗外不再说话了。

A城的变化挺大,邬童几年未归,此时看着窗外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景色心情有些复杂,道路两旁的树木和高楼依稀还是那些,但是楼底下的小商铺却都变了,他记得他们那时候三人一起去吃鱼丸的铺子,一起去喝奶茶的铺子似乎都已不见踪迹,换成了一家四川菜馆,正是吃饭的时候,外面排了一水的人。

他突然就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之后班小松带他去酒店办了入住,他那时候时差没调过来也睡不着,干脆和班小松约着去学校走走,还是暑假,学校里安安静静的也没几个人,班小松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个篮球一路拍一路走,皮球在水泥地上拍的砰砰砰的响,邬童正想说他吵,结果两人刚在教室门口停下,抬眼就看见了正在不远处往这边张望的某人。

邬童喉咙里梗了一下,接着便习惯性的皱起了眉头。


那人又在笑了。 

邬童从很久之前就非常不喜欢他这种笑,总觉得假。

虽然别人都说这人温和礼貌,笑的恰到好处,但他看起来总觉得那笑容根本就不是礼貌。

那是淡漠的,疏离的,无所谓的笑。

……

说白了,就是特别欠揍。

 

他正想着,就听见班小松欢呼着从他旁边窜过去,一把拽住了那人几乎是欣喜的嗷嗷叫了起来。

 

——“尹柯!!”

 

 

——

尹柯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他这个人读书的时候的看起来比较同龄人有些老成,大概是因为话不太多,气质又很沉稳,然而等大家伙都年纪大了一些了,反而会觉得他似乎放慢了成长的脚步,显得清俊明朗起来、

还记得邬童第一次在棒球社见他的时候,当时他被班小松烦的不行来棒球社报名,填报名表的时候手边刚巧没笔,正有些烦躁的四处张望,左手边就有人递了一只黑色的圆珠笔过来。

他顺着笔侧脸看过去,就看见了一双温润漂亮的浅褐色眼睛。

“…谢谢。”

“不用谢。”

少年温和的笑着,嘴角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声音低沉好听,递笔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漂亮,一看就是很讨人喜欢的人。

这就是尹柯,地地道道的万人迷,邬童简直想象不出有什么人会不喜欢他。

老师喜欢他,同学喜欢他,连教学楼里的扫地阿姨,学校门口卖煎饼的大叔都喜欢他,因为他成绩好,家教好,气质温和,举止得体,什么都说的头头是道还带着迷人的男低音,把所有人都迷得晕晕乎乎的。

可是这些所有的人里面,却不包括邬童。

邬童对尹柯的感觉,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有些警惕和防备。

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这人并没有怎么招惹他,可是他却总觉得这人并没有变现出来的那么简单,邬童觉得自己就像是某种嗅觉灵敏的动物,在丛林里遇见了外表漂亮姿态优雅的同类,虽然对方态度和善宽容,然而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某种危险的气息。

猜想被证实的一次,是在一次比赛上。

那一回他们棒球部打入省级比赛,赛场上尹柯作为捕手和他们队当时的先发投手沟通交流,邬童记得那是个挺有威望的学长,比他们年长一级,一直都是队里的首发,那天尹柯和他讨论战术,聊起对面的击球手还挺强,尹柯就试着建议他两人可以改变配球的套路,前两个球投外角,后一个球投内角让对方措手不及,可是学长对他的建议却不置可否。

“那个击球手,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那人晃晃悠悠的离开更衣室,留下尹柯坐在他身后,一双眼睛凉凉的瞅着对方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比赛的时候邬童亲眼看着对方击球者顺利通过四个垒位回到本垒,虽然隔得远远的,但他总觉得蹲在裁判旁边的尹柯脑袋顶上全是槽。

那天比赛之后尹柯没有走,他拖拖拉拉的留在最后,磨蹭着等到邬童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一同离开了体育馆,在公交车站前面即将分开的时候尹柯叫住了他。

“邬童。”

邬童转身看着他站在车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整个人被一颗枝繁叶茂的香樟树罩着,阳光穿过树叶洒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你来做我的投手吧。”

……

“我?”邬童下意识的抓住书包带子,想想懒懒的笑了一声:“你的先发投手可是教练选的。”

“你说那谁?”尹柯貌似疑惑的想了想,接着冲他软软的笑了。

“你放心,他很快就不是了。”

 

那天邬童看着他混在一群同龄人之中缓缓的上了公交车,身上穿着浅蓝色的外套脖子上挂着白色的大耳机,额前覆着厚厚的整齐的刘海,乖巧温顺的就像是4月午后的太阳一样懒懒散散,可是邬童却觉得他看见了一个冷冷的甚至有些高傲的灵魂。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感。

 

尹柯就是这种人。

他看起来好像对什么都很温柔很上心。

但邬童总觉得,他其实对什么都不在乎。

 

——

班小松坚持要请尹柯和邬童去吃饭。

邬童那时候头疼的厉害便连声说不去,班小松就一直闹他,最后尹柯淡淡的笑着打断了两人:“时差还没调过来吧。”

邬童听见他的调笑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找个镜子来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憔悴的那么明显,眉头一皱就很想骂人:“谁说我没调过来,老子才不用调时差。”

“你不是晕机吗?”

“谁特么跟你说我晕机!”

“那你怎么不去吃饭,人家小松盛情难却,你这样很过分。”

那人还是温温浅浅的三言两语,邬童却发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

他有点想抽自己一下,但又有些舍不得。

于是三人相约去了一家火锅店。

这是他们以前常去的店,邬童如今还能记得大家爱吃的配菜,只见班小松速速的在菜单上划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偏头去问尹柯。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人是高中突然去的国外,比邬童离开的还早,几乎是一声不响,从宣布到成行不过几天。

“妈妈生病了,得回来看看。”尹柯低声解释。

“阿姨生病了?很严重吗?”

“嗯,后天要做个大手术,成功几率不大,但是……也总要试一试。”

这么沉重的话题抛出来,就算是班小松这样的话痨也有些接不住,倒是邬童看着服务员端上来一锅红油锅底,皱着眉头哼了一句。

“那你不去医院守着你妈,还跑出来浪什么。”

“我守了一周了,今天想出来走走,”尹柯无所谓的冲他笑笑:“要是提前知道出来会遇见你,我就在医院老实守着了。”

班小松看两人似乎又有了撕起来的势头,赶紧招呼着涮肉吃。

那天三人吃了个火锅喝了点啤酒,席间邬童看着尹柯坐在班小松右手边一边涮毛肚吃一边忙着照顾人,心说这两人还是没什么变化。

班小松还是班小松,无脑热血咋咋呼呼,整个火锅店就听见他一个人在那嗷嗷叫;而尹柯也还是尹柯,一直都用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看着他闹,时不时手下帮忙夹一块肉,或是帮忙倒一杯水,在人吃的急的时候还会伸手去帮忙拍拍背,轻声哄着“吃慢一点,你急什么”。

邬童感觉有些奇妙。

他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看见这一幕了。

当年全国比赛之后尹柯走的早,留下他和班小松两个人,班小松心眼大,总是念着尹柯的好,而他是个小心眼,他记住的都是对方最让他受不了的地方。

比如那人无差别无对象的温柔和宽容,好像人间的四月天一样温暖适宜,然而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却是一点留恋都没有,拍拍屁股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接着消失数年,杳无音信。

邬童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一锅菜让他有些恶心。

那天吃完饭他们各自回家,邬童则是老老实实的回到酒店,他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这么重口的东西,半夜闹起了肚子又跑了十几趟厕所,最后精疲力竭的倒在沙发上再也睡不着,只能抱着一个抱枕半闭着眼睛,脑子里像跑马灯一样,越来越清晰的看见了某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

A城的英华高中是省重点高中,为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大学培养了不少的优秀学生。

校长闲暇时让人做了一个优秀毕业生展示柜,把所有的高考状元,或是在某个领域获得优异成绩的学生照片放在里面,经过十来年的积累,展示柜里面已经攒了不少照片,都是些青年才俊的模样,眉眼里带着雏凤一般的骄傲神气,被留在最值得珍藏的青春记忆里。

邬童曾经以为,他肯定会在那些照片里看见尹柯。

毕竟那个人足够的优秀,他的成绩名列前茅,他会画画,会打棒球,会写书法,还会跳舞,就连普通话他都说的比其他人好听,邬童记得高中时候明明自己是校草,但是每到课间女孩子们都习惯性的在尹柯的课桌边围着,她们问他题目,和他闲聊,给他买零食,而尹柯脾气就是那么好,他笑容浅浅的和每一个人聊天,不会拒绝任何人问他的任何一道习题,宽容温厚,又很有分寸。

邬童知道有很多人都非常喜欢他。

就像他知道有很多人都挺怕自己。

和尹柯几乎是相反的,邬童的脾气是出了名的不好,他很冲,也很容易不耐烦,还记得有一次一个漂亮姑娘坐在尹柯桌子前面叽叽喳喳,那时候正是课间,他刚想睡一会又被姑娘的笑闹声吵醒,反复两次他终于炸了毛,坐起身冲着自己右手边嚎了一句。

“你就不能安静一点?!”

女同学应该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怼过,当即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慌乱的看了看尹柯又看了看邬童,只见前者有些抱歉的冲她笑笑而后者则是横着眉毛竖着眼睛的瞪着她,似乎都没有要道歉或是想表达安慰的意思,便有些委屈的转身回座位了。

事后两人晚上一起去棒球社训练,尹柯在路上无聊和他说起这件事,问中午是不是吵到他了很抱歉,邬童当即语气便不好了。

尹柯你累不累。

邬童一边把自己的背包砸进储物柜里,一边冷笑。

我知道你其实压根不在乎,谁找你聊天,谁和你组队,谁耽误了你的课余时间,谁吵到你的邻桌你统统不在乎,那你跟我道歉干嘛?我觉得你在我这里不用玩这套,你要是打心眼里觉得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就特么永远不要跟我道歉。

……

他说完这段话之后两人安静了一会。

半响,就在邬童自己都觉得刚才的话逻辑十分混乱的时候,尹柯居然笑了。

“好吧,我不该说道歉。”

那人柔柔的笑出了一双梨涡,竟是很少看见的模样。

“我应该说谢谢。”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那姑娘的确很吵。”

 

回想起来,那大概是邬童第一次觉得自己摸到了尹柯这个人的一点点小小的真相。

他以前觉得这个人假,后来发现他大概是天生的狡黠。

他就像只猫似的,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展示在外面,温文尔雅的像一个完美的绅士,而他那些狡黠的小心思、小腹黑和小冷淡则是被他完美的藏了起来,只有在他得意或是开心到无法抑制的时候,才会透露出那么一点点的迹象。

 

——

班小松约着邬童去看尹柯的妈妈。

尹母这次做的是开颅手术,难度和风险都很高,手术之后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并不大。

去医院那天天气不太好,城市里淅淅沥沥的下着些小雨,天空是阴沉沉的颜色,衬得医院走廊里既阴暗又潮湿,邬童和班小松七拐八拐的找到了病房,推门就看见尹柯正在给母亲削一个苹果,听见声响抬头看着两人,便淡淡的露出一个笑来。

班小松和邬童虽然平时爱打架笑闹,但是在长辈面前还是比较规矩的,班小松轻声和尹母说起了学校里的一些趣事,他口才好,还喜欢夸张的表演,果然将尹母逗得乐了起来,笑的有些咳嗽。

尹柯见她咳得厉害便说要去接点热水过来,接着站起身离开了病房。

他走之后尹母瞅着两个清俊小青年看了一会,邬童看着她的脸便觉得有些稀奇,这个阿姨给他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大约是个非常强势且有些不讲道理的家长,每次开家长会的时候她都会来的很早,然后趾高气昂的站在尹柯的旁边,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堵在老师办公室门口,将其他家长都挡在了后面,而她说话的声音很高很亮,语气也很傲慢,大约都是“我儿子这次期考怎么退步了,”“学校社团为什么总是耽误他的时间”,“你们老师为什么要安排那么多无用的活动”之类的话,让老师也无可奈何,比较面对的是很可能成为省状元的学生家长,他们也只能哄着。

可如今这人却变成了这样,眼角和前额长出了深深的皱纹,眼角凝着些干涸的分泌物,嘴唇也是灰白颜色,头发像是枯黄的干草一样贴在头皮上,整个人仿佛被病痛抽去了所有的精力。

邬童见她说两句话后就会抬手去揉脑袋,似乎有些累了,自己也觉得看的难受就起身说要去趟洗手间,接着他离开病房门打算往旁边的楼道里拐进去找个窗口吹吹风,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那里。

尹柯在那发呆。

他手里提着暖水瓶静静的立在医院楼道的窗户前面,细雨被风吹进窗户里,落在他的肩上和脸上,可是他还是一脸沉静的站在那里,嘴唇抿着,浅褐色的眼神里透着恍惚的意味,整个人仿佛和世界之间隔出了一条明晰的线,就像棒球场上用白色油漆画出的白线,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明明邬童离他不过几米远,但邬童却觉得这人似乎从来就没有离他这么远过。

就连他当时若无其事的和邬童说自己就要离开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远。

邬童觉得莫名心慌。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点什么,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安静的楼道里突然想起苹果手机的来电铃声,窗前的尹柯猛地回头看见邬童,瞬间一张脸上已经是平时所能看见的最温和绅士的模样。

“你怎么跑出来了。”尹柯冲他笑笑,顺便看见他刚掏出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便戏谑的问了一句:“接女友电话?”

邬童脑子里有些乱,低头看了看屏幕上的FaceTime请求。

 

这个点,算算美国时间,那丫头估计刚醒。

邬童觉得烦透了,但又没想明白到底自己在烦什么。

是烦尹柯万年不变的那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是烦他朋友好意打来的morning call。

 

——

邬童的这个朋友是他的前女友,也是他在美国大学的学妹,是个挺漂亮的华裔。

姑娘从小在美国长大,接受的是美国教育,性格很洒脱也放得开,要细说起来其实和班小松挺像,都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人,做事随心而定,喜欢什么就积极的争取,好像天生就不懂挫败和失意是什么。

她对邬童是一见钟情,追了半年才追到手,邬童对她也还是有好感的,毕竟这姑娘的性格让他觉得比较安心不累,且还有三分熟悉的感觉。

可他们的确不太像是热恋的情侣,在一起的时候插科打诨,分开了并不会觉得太想念,生气了也不会太心痛,这也是个问题。

两人好了半年觉得什么都跟温水煮青蛙一般的没意思,后来女孩主动退居二线做了他的密友,她说邬童你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钟表,明明活了没多少年,却似乎已经在所有的运作上都显得迟缓起来,所有恋爱的过程都变得公式化,情人节圣诞节各种节,女友的生日以及他们的纪念日,他什么都不会错过,但又觉得都不太有所谓。

邬童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又觉得不太明白,因为他明明以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他原先是个那么善于表达自我的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温温吞吞,仿佛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呢?

他认真的想了想,得出了一个结论。

大约是自从离开英华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再具体一点的话,似乎是从他不再打棒球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若是还要再往下探究。

那大概就是从他们拿了青少年组全国棒球大赛的第一名之后;

大概是从他在比赛的绿茵场地上把某个人紧紧的抱住之后;

大概是从他在之后的庆功宴上大发脾气砸了一桌子的啤酒瓶之后;

......

大概是从他再回到英华,然后发现他的捕手已经换人之后;

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为什么呢。

邬童以前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却觉得有了一些依稀的线索。

他的年少时光大多都是在中二式的反叛中度过的,他习惯了一直在拒绝,拒绝老师的好意,拒绝好友的相邀,拒绝生活中各种在他看来很无聊的事情,谁让他就是天之骄子,就是足够的优秀醒目,于是哪怕他这么中二大家依然爱他,同学和队友依然对他宽容友爱,他无论是想打棒球还是做点别的什么都能轻而易举的做的很好,然而在他仿佛开了挂的人生里,从头到尾真正拒绝过他的人只有尹柯。

尹柯让他觉得自己并不重要。

就像当年因为无法沟通被尹柯冷漠换掉的投手,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是尹柯在成长路上被轻易过滤掉的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哪怕他们一起度过了那么多。

他们一起在球场上挥洒过青春,在一个班里上过课;他们一起做广播操,一起参加过同一场话剧演出,一起被老师拎在走廊里骂;他们一起出去吃过火锅、唱过KTV,一起陪着班小松压马路;他们参加同一个棒球队,拥有同一件棒球服,同一个纪念钥匙环;他们在输了比赛之后一起抱头痛哭,在赢了比赛之后也曽紧紧的拥抱过。

 

可那又如何?

尹柯不在乎。

他什么都不在乎。

 

邬童感觉心脏突然抽痛起来,仿佛有人使劲的拽着那块软肉往旁边拉扯,他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恨意,这股恨意在他的骨血里缠缠绕绕着那么些年,如今终于被他从身体里挖了出来,血淋淋的瘫在眼前,让人终于看清了上面刺眼的两个字。

 

——尹柯。

 

——

英华学院新一年的棒球社招新开始了。

一大早邬童就被班小松从酒店里弄出来打扮成吉祥物往学校里送,作为带领英华棒球谁捧回全国冠军的英雄学长,他自然受到了学弟学妹的热烈欢迎。

班小松显然是个非常受学生们喜爱的老师,操场上一群小屁孩和他笑着闹着插科打诨,一点也不见外,于是连带着被带来的邬童也丧失了某种威严,明明他一路都垮着一张脸,然而同学们还是叽叽喳喳的围过来了。

“邬童学长!你比照片看着还帅!”

“学长,你的低肩侧投怎么那么厉害,你一会教教我好不好?”

“邬童学长一会我们来玩一局吧!”

“玩什么玩,”班小松一手把一群小孩子扒开:“今天是要去招新的,再说了他的捕手今天没空,你一边待着去!”

“小松教练,尹柯学长不过来吗?”

旁边一个姑娘失望的喊了一声,一手拉住班小松的胳膊摇啊摇。

“他不过来,他妈妈今天手术怎么过来,去去去都去干活去,一会新生到了都给我卖命的吆喝!”

班小松兴致满满,邬童站在一边内心莫名的烦躁加不耐烦。

招新的当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学校操场上花花绿绿的摆了不少社团临时搭的小棚子,而棒球社的画风毫无疑问是其中造型最夸张的,非常符合他们教练班小松奇葩又大胆的风格,整个棚子被涂成了天蓝色,前面立了一个纸糊的大约有一个篮球这么大的棒球饰品,棒球社的小朋友们每个人都全副武装,从投手到击球手到捕手再到一垒手二垒手游击手都把护具穿的严严实实,击球手操着一根棍子在操场上四处拦人就跟要打群架似的,整个学校的新生都恨不得从他们眼前绕着走。

不过好在有邬童和班小松坐镇,这两人今天穿的很休闲,T恤牛仔裤看着很年轻,人又精神帅气,到底吸引了不少眼球,尤其是当年他们赢回来的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合作在桌子上摆了一排,于是到了下午还是收获颇丰,晚些班小松买了一罐可乐回来扔给他,坐在旁边和他瞎聊起来。

“当年劝你和尹柯入队我容易嘛我,各种小伎俩都使尽了,尹柯是每次都拒绝的好好脾气,搞得说多了我自己都不好意思,你是一见我就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亏得我在你身后跟了那么久,就跟三顾茅庐似的费劲。”

邬童哼哼了一声,安静喝自己手里的可乐。

“我那时候就觉得你两特别像,虽然平时看着完全不一样,但就是有股劲儿像的厉害,后来咱们拿了全国大赛庆功宴那天尹柯要说出国然后你当众打了他一拳,我看着你们最后不欢而散的时候才想明白了,原来你两最像的地方就是都特么太聪明了。”

“聪明?”

邬童顿了一下,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就是….怎么说呢,就是特聪明那种人,但又特计较,也特别小心眼,想说什么都得在肠子里面绕上好几圈,最后说出来的东西和自己想说的就不太一样了。”班小松一边转着眼珠子一边拼命的表达:“反正我不行,我觉得我可能比你们笨也没你们想得多,我觉得我心里什么想法我就去做了,就好像当年我们都舍不得尹柯,但我会抱着他哭,而你就只会揍他。”

 

邬童愣住了。

 

学校操场上依然很热闹,一群群的高中生从他们身边跑过,孩子们都快乐的笑着,他们眼神清亮,充满活力,满脸都是胶原蛋白,蹦蹦跳跳的时候似乎浑身都是满的几乎就要溢出来的青春气息。

邬童看着看着,突然就想到那一年他们也是这个样子,班小松在前面撒欢的跑,他跟着不耐烦的嚷嚷,而尹柯走在最后面含笑看着他们,他手上戴着大大的棒球手套,一边走一边慢慢的优哉游哉的往天上一次次的抛他的棒球。


邬童想的出神,没留意班小松已经离开去接了个电话,一会便小跑回来一把拉住了邬童的胳膊。

“邬童,去医院!”

班小松眼眶有些红。

 

“尹柯妈妈手术没成功,阿姨过世了。”

 

——

投手和捕手之间总有些不为外人知的暗号。

邬童和尹柯也不会例外。

邬童记得自己刚开始和尹柯搭配的时候其实内心总觉得是不会顺利的,说到底他们都是非常自我的棒球选手,脑子里想的东西都很多。尹柯是战术类型的人,他会花很多时间去研究攻方的击球手,他会去学习对方擅长的打法,然后再去思考怎么配球;但是邬童是直觉性的选手,他觉得下一球应该是正中直球他就会打直球,他常常是站上了比赛场地看见了对方之后脑子灵光一现才决定下一个的球的球路。

他们一个是策略家,一个是实战家。

按理说像这样的两个人合作起来怎么可能没有问题,班小松就经常听见两人在更衣室里针锋相对互相嘲讽,一人说另一人没脑子,而另一个人嘲笑这个人没有冒险精神,可是奇妙的是一旦上了球场,他们就总是能够殊途同归。

在比赛场上,从投手板到本垒的尖角大约是18.44,米,投手区域还要从本垒尖角向后延伸1-2米,于是邬童总能从这20米开外的尹柯身上看见和他心里几乎一模一样的战术思考,他抬手摸一下帽檐就是正中的直球,他轻轻碰一下鼻子就是内角的变化球,他的右手轻轻的点一点下巴那就是切球,邬童就这么看着尹柯把自己心里所想表达的一字不差,于是他也只能对着他的捕手微微点了点头。

以往的每一次比赛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个暗号,两个人猜。

可是今天,邬童在乌泱泱的医院里,对着一屋子哭号的人,看见默默立在一边垂首站着的尹柯,突然觉得他已经连暗号都不需要了。

因为他可以百分之一百的感受到来自于那个人的沉沉的痛意。

不需要他说出来,不需要两人视线相交,不需要尹柯摸摸自己的鼻子或是下巴,他都能感受到从尹柯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铺天盖地的,令人窒息的悲伤的气息。

下一秒邬童突然跻身上前。

他拉住尹柯的时候感觉到手心一阵冰冷。

接着,他拉着他跑出了病房。

他们一路跑,穿过医院走廊和步梯,一路上尹柯被他拽的磕磕绊绊,似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他轻声的喊了几句“停下”,却发现拉住自己的人完全置若罔闻,只顾着像头蛮牛似的把自己往外拽,最后尹柯突然一个侧身把人猛地拽回来,他抬起一手揪住了邬童的衣领,另一只手上去就是一拳,将邬童打的一个踉跄退到一边。

“够了。”

他一张脸惨白惨白,眼眶发红,声音沙哑。

 

“邬童,够了。”

 

那个瞬间,邬童感觉自己仿佛又看见了比赛场上的那个捕手。

他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头上戴着面罩,胸前、膝盖、小腿及脚踝也穿戴着完备的护具,而他的手套也是所有队友手套中最厚的。


——因为捕手需要接住投手时速时常高达130公里以上,甚至是超过150公里的投球,也经常会被打者所击出的擦棒球击中,所以他必须穿上最厚的护甲,必须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准备的更加齐全,看起来更加的坚不可摧,不然他就最有可能受到伤害。

 

邬童想,原来自己一直想错了。

原来尹柯真的很容易受伤。

 

他以为他看见了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什么都不在乎,仿佛刀枪不入,却没想过那只是这个人在进入赛场之前给自己披上的护甲而已。

 

脱开那层保护膜,其实他才是这些人里面最容易受伤的。

 

——

他们在医院里打了一架。

十分钟后保安把两人赶出了医院,尹珂寻了一棵大树底下脱力的坐下,邬童走过去气势汹汹的挨着他也坐了下来。

然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尹珂才开始慢慢的说话。

他语气轻的不像话,头发乱糟糟的,之前和邬童纠缠的时候被打伤的左眼微微的眯着。

他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哽咽。

邬童,他说。

你不知道,其实这几年这是我第一次回来看她。

......

邬童看他慢慢的埋下头,有些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那么霸道,那么强势,从我那么那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把我所有的路都安排好了。”

“她要我做到全校第一名,让我学画画,学跳舞,学书法,她要求我听话懂事,要求我举止得体,她要把我培养成她心里最完美的儿子,她要求我做所有事情都不能比其他任何人差。”

“我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她就是我生活里的一切,她不像妈妈,她像个指挥官。”

......

“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如果我做的不够优秀,她就会抛弃我。”

……

尹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他缓缓的抬起头,邬童看清了他发红的眼眶。

“然而这些其实我都不怕。”

“我能学的好,我能把所有的东西学到最好,那些事情不难;我也可以让所有人喜欢我夸奖我,我可以做到让任何人都挑不出我的毛病,那也不难。”

“可是……”

“只有一点。”

尹珂说到这里,便突然哽住了。

……

“我不想离开英华。”

 

后来的一段时间他都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眶默默的坐在一边,双眼淡漠的看着远方不知道某处,每一声呼吸都被拉的沉重而漫长,仿佛时间也停了下来,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挨着,一直坐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邬童陪着他坐着,突然就想起来他们全国大赛结束的时候。

那一天他和尹珂的配合依然非常得完美,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之后他们一群年轻人在操场上奔跑起来,高声的呼喊着扑向自己的队友和教练,他记得那时候班小松站在他的左手边,教练站在他的右手边,他们把他举起来往空中抛,那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大概是飞了起来,只是在空中时他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外面的尹柯,那人还是离热闹的人群大概一步之遥,穿着一身厚重的捕手护具仰着脑袋看着自己,眼睛亮亮,嘴角的笑容也是难得肆意的。

于是邬童也不知自己是作何想法,只是猛地从众人手下挣脱出来,三两步的扒开人群,抬手把和他一直不太对付的捕手狠狠的抱在了怀里。

众人哄笑着将两人围住,邬童觉得那个夏日的阳光晒得他浑身都在发烫。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五个小时之后的庆功宴上,他就狠狠的揍了尹柯一拳。

力道大约就和尹柯今天揍他的差不太多。

班小松说现在都在流行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之前邬童不信,现在却信了。

他抬手抓住尹柯放在身侧有些冰凉的手,感觉那人的手指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接着再被他强迫性的拽住了。


“尹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声尹柯的嘴唇下意识的抖了抖,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邬童等了他一会也没等到一个解释,但自己默默的想了想突然也差不多就懂了。

 

就像班小松说的,他们都是聪明人。

他们都太聪明,他们都想的太多,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自己的路也是自己选的,于是除了自己之外,其实没有任何人有那个义务和心情去了解。

说白了,他们都觉得对方不在乎。

 

——

邬童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高中时期的尹柯。

那人似乎是坐在英华高中的校长办公室了,他的对面坐着他的母亲,旁边坐着英华的校长,梦里面的气氛沉重而压抑,连色彩都是灰暗的,邬童看见尹柯的母亲冲着自己的孩子歇斯底里的喊着什么他也听不清楚,只是看见尹柯一动不动,在焦急的母亲和不知所措的校长面前仿佛一座石像。

邬童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一直看着,渐渐的他看见尹柯的眼眶微微得发红,眼里一片软软得水色。

他听见他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得说。

“我不想去留学。”

紧接着,他的母亲抬手便是一个巴掌。

邬童在梦里随着尹柯母亲的动作狠狠地颤了一下,他想做点什么但又觉得自己就像被什么困住一搬动弹不得,他急的想说话,双手也已经拽成了拳头,可是他所有的话都被堵在胸腔里,堵的他几乎都要炸开了。

尹柯哭了。

邬童以前都不知道,这人原来总是这样哭的。

眼睛红红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脸色白的像张纸。

委屈的像只兔子。

他看着这只兔子微微抿了抿嘴唇,接着把每一个字从牙齿缝里逼出来。


——我,不,想,去,留,学。


再后来,梦里的场景留变得混乱起来。

歇斯底里得母亲,被大力拽的摇摇晃晃的尹柯,以及站起来维护学生得老师和校长,他们都渐渐变得模糊扭曲,渐渐变得成灰白的颜色,渐渐和他灰暗的梦融为一体,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下一秒,邬童从喉咙里泄出几声痛苦的呻吟,他慢慢的睁开眼,感觉嗓子干的厉害,便干咳了两声慢慢的坐起身来。

接着他默默的坐了一会,突然毫无预警的也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手掌掴在脸上的时候也是冰凉凉的,带着微微的刺痛,让他清醒之余又想起一些事情。

当年,他是没有去送尹柯的。

虽然班小松去了。

虽然棒球队的教练和其他队友都去了。

那天登机前班小松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小子在电话里吵吵嚷嚷,是难得的有些生气的意思,而自己也没有说话,拿着手机安安静静地听那人嚎,既不出声也不挂断,就冷着一张脸听着,直到一个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邬童,你保重。”

邬童感觉那人应该是笑着说的这句话,不然语气也不至于这么轻松愉快。

“别老欺负小松了,把你的臭脾气改一改吧。”

我放你的狗屁——

邬童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吼出一句来,却发现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每次都是这样。

每一次。

他就是不和自己好好说话,总是戏谑的,满不在乎的,调笑似的。

而自己也是一样,总是冷着脸,横眉毛竖眼睛,每次都是在冲他发脾气。

他们在比赛场上有多默契,在生活中就有多不会沟通和说话。

他明明最擅长的是直球,但他总是给他的捕手各种角度的变化球。

横向变化球,纵向变化球,变速球,滑球,曲球...

而最有意思的是,尹柯还真的都这些球一一接住了。

他不但接住了,他还会在接住之后递给邬童一个嘲讽和挑衅的笑。


邬童突然觉得班小松说错了。

他两才不是聪明人。

他两简直笨死了。

一直用一层保护膜把自己罩的死死的,他的保护膜是愤怒和中二,而尹柯的保护膜是礼貌和谦和,他们就这么一直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然后自以为是的隐藏在自己设定好的游戏规则里面,自以为是的猜测除了自己以外的整个世界,自以为是的折磨自己折磨别人。

 

这不是聪明人,这是傻X。

邬童想了想,抬手挠了挠额前的刘海,接着从手边拿起了手机。

 

——

英华的十五年校庆办得还挺隆重,邬童作为特邀校友穿的西装革履,站在一群优秀年轻人当中,接受了校长亲自授予的荣誉校友表彰。

他这两天睡得不好精神也欠佳,于是校长宣布他的名字的时候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还是旁边另一个校友轻轻的点了他一下,他才突然反应过来。

最后他拿着奖章走下台,班小松和几个老同学都在,众人拥着他起哄,待他坐下了班小松才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尹柯今天去办他妈妈的事情,不一定能来。”

邬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校庆的表演一直从中午持续到下午,节目算不上专业但还是好看的,邬童瞅着舞台上的一群小孩子唱歌跳舞,不自觉的就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和尹柯都算是学校文艺部每年都会不死心的跑过来争取的新人,因为自己喜欢吉他和唱歌,而尹柯擅长街舞,文艺部的部长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想把两人凑一块做一个节目,但是奈何两个当事人似乎都没这个意向。

邬童是嗷嗷的嚎着谁要和他组一队。

尹柯则是淡淡的笑着用一种“就看你装逼”的眼神站在一边瞅他。

这样的表现直接导致了高中那几年,他们到头来还是没有一起同台过。

校庆结束的时候邬童站起来离开,一路和班小松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晃晃悠悠的往校外走,突然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下。

邬童低头看了一眼,突然感觉心跳声一声声的重了起来。

“小松。”

他伸手拉住好友的胳臂。

“咱去趟棒球社吧。”

 

英华的棒球社几乎没什么变化。

棒球社的更衣室在体育馆的西侧,原来是由一个废弃的杂物室改造而成的,房间不过十来平米,东南西北都放置着两米来高的铁柜,是给队员们放置衣物和护具的;杂物室的中间有两条铁质的长凳,原先上面还有正在剥落的绿色油漆,如今年岁太久油漆都掉干净了只剩下铁器的深灰颜色;长凳下面通常堆了一堆不知道是哪个队员落在那里的书包和球鞋还有零零散散的棒球,那些小球滚了一地,不小心踩上去便很有可能摔上一跤。

出了更衣室拐出体育馆,就能看见一片绿茵草地,那一片原来只有足球场来着,没办法谁让他们棒球社一开始就是不招人待见,后来他们当时的教练带着他们一点点的把那一块绿地整得更规矩,他们自己确定击球方向和本垒位置,他们自己安置投手板和各垒的位置,自己画边线,自己量距离,自己把高4米长20米的围网一次次的重新拉起来。

邬童和班小松一路沿着体育馆绕到绿茵场,他脱了西装外套,头上扣着一顶英华的棒球帽,一手捏着一个从更衣室里顺来的棒球,一手拿着一根棒球棍,他一边走一边抬眼张望,接着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本垒板后面。

那人今天也是西装革履。

一身深黑色的装扮,胸前还戴着一朵白花。

他的头发有些略长,细碎的刘海下面一双浅褐色的眸子正看着这边。

邬童站在不远处和他四目相望。

一个棒球场就这么大。

内场每边垒距离是27.43米,投手板的前沿中心和本垒尖角的距离是18.44米,本垒后面的两边线长76.20米,两边线顶端连接线的任何一个点据本垒尖角的距离都不能少于76.20米。


明明不算远。

但是他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才好不容易走到了他的面前。


邬童抬手把棒球棍丢给了班小松,对方楞了一下接在手里瞬间愤怒了。

“老子是游击手!”

“别特么废话!”

邬童一脚把他踹了过去。

于是他们三人又回到了原来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位置。

邬童看着尹柯手上也套着捕手的手套,印象里这是那人头一次这么毫无防备的站在本垒后面,没有头盔也没有任何的保护装备,就这么直挺挺的站着,然后脸上带着有些宽容的温和的笑,显然是被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揉着屁股提着棒球棍走过来的班小松逗笑了。

从邬童的角度看,他的眼眶还是有些红,脸色还是发白,但他好歹笑了。


“尹柯。”


邬童站在20米开外喊了他一声,见那人顺着声音看过来,便慢慢抬手轻轻的碰了碰自己的帽檐,果不其然对面尹柯眨眨眼睛,下意识的愣住了。

不过发愣也不过就是一瞬,下一秒他的捕手便反应过来,一边无奈的抬手揉了揉鼻子,一边冲他点了点头。

 

这次是直球。

 

“尹柯。”

邬童侧了侧身,活动了一下脚踝,右手感受着棒球在手中沉甸甸的质感,同时抬头看着那人轻轻的开口。

 

“欢迎回来。”

 

 ——END——


应该会有尹柯角度的番外的。

关于后来从朋友到情人的甜甜的故事~

不过可能得等到下周了~

评论(159)
热度(3836)
  1. 共59人收藏了此文字
  2. 遥遥一玺说好的高冷总裁呢 转载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说好的高冷总裁呢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