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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有命

张保庆X刘北山

估计都有一定程度的OOC,大家包涵哈

官方名字是小北,刘北山算小道消息请知晓

新年,大年,以及雪老师的生日,一起贺了


口袋里的手机第十次震动起来。

刘北山将电动车往路边一停,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接着狠狠摁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小北,我想吃灌汤包。”

“吃你妈!!”

五分钟追了十个电话,他还以为张保庆要死了。

“这就算了吧,”张保庆在那头好脾气的乐:“我妈不好吃。”

……

刘北山把电话挂了。

下一单送餐时间开始进入倒计时,他一脚油门继续往小区深处扎进去。

K城的夏天热得让人怀疑人生,送完手机上的最后一单刘北山骑车前往城北的商业开发区。他把车停在一幢写字楼下提起保温箱里的最后一份小吃快速往里走,正是下午吃饭的点,电梯里人满为患,他刚挤进去周围人就被他满身的汗味儿薰地直往里躲。

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饿急了的张保庆正在磕每日一包坚果,听见响声抬头看见来人满脸都是惊喜。

“小北——”

“闭嘴!!”

张保庆:“……”

小笼包被放在桌上,黄色的包装袋里热气腾腾,闻着鲜香可口,连刘北山都忍不住地抽了抽鼻子。

“我走了。”

“诶,不是,”张保庆一个跨步从办公桌后面跳出来:“一起吃啊。”

“吃你妹啊老子还要送餐!”

“不吃我妹,来吃包子。就一个就一个,来,乖,张嘴。”

木筷被迅速掰开夹着一个包子凑到嘴边,刘北山被烫的嘴皮一跳直接蹦了起来。

“张保庆你神经病吧!!”

骂完他直接推门走了,嘴里骂骂咧咧坐电梯一路下到一楼,刚到大厅口袋里手机就响了一声,刘北山摸出来一看,果然又是一个一百块的微信红包。

附言是,送餐费。

刘北山:“……”

办公楼里空调明明开的很足,他却感觉比在外面送餐的时候还要燥热。

 

刘北山和张保庆是高中同学。

哪怕除了在一个学校读书,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一点共同点。

张保庆是本地大学地质研究所教授的独生子,刘北山是个早年就没了妈还不知道自己爸是谁的小流氓;张保庆住在城东绿化完善的高级住宅小区里,刘北山住在城西的烂尾楼工地旁;张保庆成绩好长得也好,开学第一天就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言;而刘北山是特招的体育生,从第一天上学就被老师列为重点防范对像。

两人连班级都隔得老远,一个在特重班一个在吊尾班,一个在走廊头挨着老师办公室,一个在走廊尾挨着男厕所。

他们原本该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在彼此的人生中划过无痕,然而四中的老师实在闲的蛋疼,硬是在高二暑假搞出了一个学霸爱心小组来,让爱心学霸帮助学渣为高三学年冲刺。而张保庆首当其冲,他抽到的学渣就是刘北山。

刘北山自然是不会去学习的,他对于学校“不参加学习小组就要记过退学”的霸王条款采取了消极抵抗的态度。人是去了,但书包书本文具那是一样都不会有的,张保庆走进教室的时候就见他趴在桌上和周公快乐会晤,脑袋上的小揪揪随着平稳地呼吸一颤一颤的。

他突然就觉得挺有趣。

学校也是个小社会,人都会分个三六九等,于是当年四中上至校长老师下至家长同学没有一个人理解张保庆是怎么想的,没人能明白他为毛就是能从刘北山那满卷子乱七八糟的答案里看出各种乐趣来。

“这个公式,老师课上应该讲过吧。”白净的校草好脾气的指着卷子上的鬼画符问。

“我不知道。”刘北山烦的想打他,可看他漂漂亮亮的又不知道能从何下手。

“那你上课都在干嘛?”

“关你屁事。”

“怎么这么说呢?你才不是屁事。”

“……??”

张保庆笑笑把卷子一收:“要真这么不想读,咱们去打球?”

刘北山表示他不想打球,他只想打人。

假期结束后一切生活照旧,刘北山依旧不爱学习,也依旧坐在靠着学校走廊的玻璃窗下天天睡大觉,只是课间特重班的优等生们从男厕所出来往回走时,就总会有个笑嘻嘻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来。

“刘北山,别睡了,都流口水了。”

周围诧异的优等生同学们看着刘北山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接着果断的冲他们校草竖起了一根中指。

待他们离开后,好几个女生立刻上前把他们校霸围得严严实实。

“你怎么认识张保庆的?”

“你们是亲戚?”

“你跟他关系很好?能介绍一下吗?”

刘北山瞬间睡意全无,抓起旁边的校服罩在脑袋上骂。

“不认识!关系不好!不能介绍!!”

众人:“……”

 

24岁的刘北山和16岁的时候一样乖戾,他不太爱笑,送餐的时候又老挎着脸,因此虽然不会迟到,但却总爱被用户投诉。

他刚从少管所出来的时候没有文凭找不到工作,张保庆说介绍他去公司里做保安被刘北山骂了一顿直接挂了电话,之后又拖了一个月时间,最后实在没钱吃饭了,只能去注册了一个外卖骑手。

张保庆后来知道了快乐死了,说:“那我一日三餐你得给我送来吧。”

刘北山觉得这人脑子有屎:“凭什么给你送??”

“凭我给你送了五年牢饭,你怎么就不能给我送几顿饭了?”

真不愧是优等生,逻辑满分,毫无破绽,刘北山被噎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刘北山给他送餐也不是白送的,每次送餐费都是一百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第一次打过来的时候刘北山看着内心也挣扎了一下,后来想了想自己租的房子晚上就要被断电了,而对方又是个神经病不拿白不拿,就索性收了下来。

这一收,就是两年。

两年里刘北山送了无数份外卖,渐渐地发现好像这种私人送餐模式也不罕见,为了绕开平台分成,很多小哥都会自己联系客户,其中有个奶茶店小妹就主动加了他的微信整天骚扰他。

“小北哥,我想吃炸鸡。”

“小北哥,给买杯星巴克吧。”

刘北山一开始想不明白一个奶茶店小妹整天喝什么星巴克,直到有天小妹找他说:“小北哥,帮忙买两张电影票。”

那天刘北山刚要去给张保庆送鸭血粉丝汤,想起来那人公司离电影院也近,便顺路买了电影票先给她送过去了,结果小妹却只收了一张。

“周日下午两点,我记得你说过你那天休息的。”小妹圆脸上一双凤眼笑成了两条缝:“你可不能说你没空。”

刘北山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姑娘追求,他拿着电影票站在路边,感觉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张保庆的催命连环Call又打过来,这才突然想起来车后保温箱里还有一份那人的鸭血粉丝汤。

说来张保庆喜欢吃汤类的热气腾腾的花里胡哨的东西,什么灌汤包,羊肉泡馍,鸭血粉丝汤;但刘北山刚好相反,他喜欢吃下去能真正饱腹的东西,像肉包,馒头,饺子,饼,最好是吃一个能顶一天的那种,这样他才不会担心下一顿什么时候才能吃的上。

小时候就是这样的,他爸不管他,他妈常年又不在知道在哪里鬼混,锅里没几个馒头他能饿上两天;后来他妈走了剩他一个人,账上生活费每个月就那么几百块,他还得被社会爱心人士逼着上学不能打工,于是恨不得往自己脖子上挂一张饼,饿了就能低头啃一口。

于是张保庆那种饮食方式在他看来又矫情又麻烦,两人刚补课时候那人就带着一包糖果,透明的,五颜六色的,各种口味,做对一道题就喂一颗,跟喂狗似的。

“来,刘北山,吃一颗。”

“滚你妈……&*…%¥nj&…%(#……嗯嗯??”

“好吃吧,我爸从国外带回来的。”

张保庆拿包装袋给他看,刘北山这才发现上面全是英文。

外国糖果远不是张保庆送他唯一的食物,有时候刘北山简直怀疑那人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饭桶,没事就喂上两口,从全聚德的烤鸭到百草味的坚果,从哈根达斯的冰激凌到费列罗的巧克力,刘北山吃到后来开始觉得自己像只猪的时候,居然很意外的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成绩居然也上来了一些。

虽然从倒数五百多名到倒数四百多名意义不大,大概率还是考不上大学,但他是头一次觉得,卷子上的符号文字好像也不是那么天方夜谭了。

凭良心说,那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考一个普通职高,学一门手艺,和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生活说拜拜,然后爬出这片泥沼去过一种更好的生活。

刘北山觉得未来开始慢慢得有迹可循,可很快事实就向他证明了——幸福总是稍纵即逝的,不幸才是人生的常态。

被法院判刑的时候刘北山被剃了个短短的板寸,小揪揪不见了,一脸的桀骜不驯也不见了。他站在被告席看着旁听席上张保庆哭成了一条狗,那人右手还被绷带吊在胸口,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一路往下淌进了嘴巴里,看着一点都不像一个校草。

“小北。”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这么叫自己。

“我等你出来。”

刘北山再一次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等你妹啊等?该干嘛干嘛去,和你没关系。”

张保庆没有再说话,他哭得太厉害了根本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是用时间慢慢地证明,证明他的确在等,很真诚地等,很耐心地等。

他每周都去看他,风雨无阻,且从不空手,送吃的,送穿的,送钱,送药,连玩偶都送,但就是不送烟。

“你是不是听不懂中文,”刘北山坐在探监室的玻璃后面看着高考全省总分第三却在本地读了个一般重点的校草,非常不理解地问:“买烟懂吗?状元是不知道烟是什么吗?”

“我懂,”张保庆对着他脾气永远都还不错:“但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乖一点好不好?”

“乖你妈!!”

刘北山瞬间炸毛,狱警都想过来拦他了却又见被骂的张保庆居然哈哈笑个不停。

他们从高二认识到现在整整八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演围墙内外,但他似乎总是在对张保庆发脾气。

其实他也不是傻得,好歹他能分,可是也正因为他不傻,所以他知道人分三六九等,有些梦可以做,有些梦不能做。

也许总有一天他不用骑着小电驴风里来雨里去地送餐,他可以有一个能回去的家,有个帮他暖床的婆娘,晚两年再生一两个胖小子,不让他们像自己小时候那样饱一顿饿一顿的长大,能平平安安的,快快乐乐的就好。

这些梦他可以做。

但是张保庆这个梦,他从来不敢。

 

小妹约刘北山去看了个正在热映的爱情喜剧片。

约会那天刘北山难得没穿送餐制服,简单的T恤牛仔裤,比板寸稍长一些的头发稍稍打理了一下,站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就总有妹子回头看他。

他觉得莫名其妙,等奶茶店小妹来了随口一提,对方咯咯的笑起来:“因为小北哥你帅啊。”

刘北山:“……?”

他是从来不觉得自己帅的,从前在学校里也没有女孩子主动表示过青睐或是好感,倒是张保庆那个小白脸,情人节巧克力总是收到手软,但转头又被他全部喂进了刘北山肚子里。

想到这里他又拧起了眉头,满脸的戾气浮出来,刚才还在悄悄打量他的美眉们立刻把眼神收了回去。

电影很不好看。

很三俗的爱情故事,剧情没什么悬念,主角男的俊女的美,演技也就刚刚合格,那些伤春悲秋的故事在刘北山看来矫情的很,实在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于是强撑着看了一个小时实在忍不住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电影已经散场了。

奶茶小妹有些不好意思,便拉着他去隔壁买咖啡,结果人生有时候比三俗电影还要三俗,两人刚推门进去,就撞见了正在吧台边和属下一边聊公事一边等咖啡的张保庆。

两人四目相对,刘北山下意识的就把胳膊从小妹手里抽了出来。

抽出来后他又觉得莫名,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就见张保庆很自然的冲他笑。

“好巧啊,小北。”

奶茶小妹有些懵。

“你闭嘴!!

”刘北山不自觉的就红了耳廓,他看着面前西装革履俊郎帅气的张保庆,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不自在。

“陪妹妹出来玩?”张保庆让属下去座位等着自己留下来多聊了几句:“要不要去上次我带你去的烤串店?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不去!”

那次刘北山在店里被张保庆塞了一大碗炒饭以及烤串无数,至今提起来他都下意识的想吐。

“那想吃什么?下次我带你去?”

“你是猪吗每天脑子里就只有吃的。”

张保庆摊手:“因为你太瘦了啊。”

……

旁边一直看着两人互动的奶茶小妹觉得有些尴尬,一开始她还没明白为什么,后来才觉出这两人自从眼神对上了彼此的之后似乎就生生的在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来,带着浓浓的排他性,任谁也插不进来。

“那,那个……”她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句:“我不是他妹妹。”

正在斗嘴的两人顿了一下,张保庆表情温和的看过来,明明是个带着笑意的阳光帅哥,却看的小妹浑身一凉。

“那你是他女朋友?”

“这,也不是……”她声音越来越小。

“那就是妹妹。”张保庆笑的弯了弯眼睛。

好好的一个约会被某人搅的莫名失了趣味,刘北山和奶茶店小妹早早道别回到家里,他那个位于逼仄小巷尽头的家被藏在一个老旧筒子楼里,周围是一片烂尾楼,满眼都是工地里剩余的沙土和砾石,因此根本没多少人愿意往这处来,于是当刘北山看见一辆白色雪佛兰停在楼下的时候,他就知道张保庆来了。

 

张保庆应该是喝了点酒。

他是能喝酒的,刘北山之前也见过,那时候他们还在高中,张保庆半夜叫他去撸串喝啤酒,喝高了就捏他的脸,捏地他脸皮发烫,校霸面子全无,想打人却还是不知道从何下手。

可显然张保庆却是知道的。

刚走进黑漆漆的楼道刘北山就被人捏着脖子摁在墙上了,敏感的腰被人掐的死死的,他连一毫一厘都动不了。

“出息了啊刘北山,都和女孩子约会了。”

“张保庆你有病吧!你放开我!!”

“我约你吃个饭你就愁眉苦脸了,被妹子拉着手看着很高兴嘛。”

“你特么到底喝了多少?”

“这么不待见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我怪你妈!”

“是啊,你怪我妈,怪她生下我,毕竟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那人挨得实在太近了,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烫的他耳朵几乎生了疼。

“张保庆你特么究竟喝了多少?喝成这样你还酒驾!!你要不要命了!!”

“我不要命了你能救我吗?”身后张保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刘北山甚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变得硬烫,在屁股后面直愣愣的杵着他。

“握草!你特么找死!!”

“是,我找死。”张保庆突然退后一步将他像条鱼似的掀过来,一手揪起了他的T恤前襟失控一般的怒吼:“那你揍我啊?!!”

他咆哮的声音带着溃意,双眼赤红,手背青筋暴起,这是刘北山从未见过的模样。

“被你打死也好过整天看你装傻充愣的过日子!!七年了刘北山!!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折磨我一辈子!!”

“你不如现在就动手!反正把我打死了我也不会告你!反正打死了我你也不会坐牢!!”

“张保庆!!!”

刘北山终于一拳头挥出去,他不知何时已经满脸泪水,记忆里某个黑暗的夜晚突然近在眼前,他浑身发抖,整个人猛地弯下腰去,佝偻着背开始止不住的呕吐。

那些电影院吃的爆米花,喝的可乐,晚上吃的晚饭,通通随着胃液被他吐出来,溅了两人一身。

“刘北山?”

看他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张保庆终于清醒了。

“刘北山?!你怎么了!小北!”

“张保庆……”

刘北山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嘴里磕磕巴巴地吐出来。

“你滚。”

他头痛欲裂,肚子里胃肠都搅作一团般得疼,然而尽管如此,刘北山居然还能隐约想起来,七年前的那天他也是这么和张保庆说的。

那天张保庆帮他补课,讲的还是他比较喜欢的数学,讲完两人一路往回走,刚走了一小截路就被人堵住了。

都是道上混过的人,谁看谁都不会顺眼,一来二去有摩擦简直太正常不过,平时刘北山看见这种阵仗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今天不行。

今天有张保庆。

而且张保庆这人是个神经病,你喊滚他还不滚。

刘北山是亲眼看着校草被两个人围殴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个拿了根木棍朝着那条能够写出满分漂亮试卷的手臂猛挥下去,瞬间他以为自己听见了“嘎嘣”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同时断开的还有他脑子里某根名为“理智”的弦。

等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抖的手捏着的砖头上鲜血正一滴滴的往下淌,一个少年倒在他面前,整个脑袋都泡在了血泊里。

那人最后被诊断出脑骨折颅内出血,公安部门最后判定为重伤,对未成年人刘北山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刘北山人生里最黄金的五年,从十七岁到二十二岁,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这么寸的人生,你要说他完全没有怨,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可后来那五年牢狱生涯里,无数个无所事事的夜晚他也躺在少管所的硬板床上前前后后的思索了无数次,关于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认识过张保庆会怎么样这件事情,他是真的认真用自己几乎没怎么用过的脑子好好想过的。

可无论怎么想,他都想不出一个能比现在更好的可能。

就算张保庆是个神经病,就算他有事没事的就像喂猪似的喂自己,就算他打架拖后腿,就算他让自己坐了五年的牢,但说到底,他也的确是自己人生里发生过的唯一一件美好的事情。

这道理刘北山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的。

他只是在这天晚上才第一次明白,原来张保庆并不是这么想的。

 

刘北山被张保庆气到昏厥,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而对方也已经离开了。

眼前屋子里所有简陋的家具被挤在不足四十平米的空间里,沙发电视空调冰箱都没有,孤零零的单人床旁边只有一个破立柜,上面放着一份小米粥,一笼虾饺,还有一杯甜豆浆。

最令人崩溃的是,装食物的袋子用的还是刘北山工作的那家快递公司的。

可怜刘北山被这几个装食物的塑料袋深刻地提醒了这天是周一,是快递小哥赚钱的黄金时段,于是他只能从床上爬起来,把食物随意塞了几口准备出门去赚钱。

出门前他给张保庆发了条微信,结果对方破天荒的没有回。

刘北山赚钱要紧没空理他,骑着电动车开始在K城满城地转悠,直到下午时候奶茶小妹给他发微信点了个星巴克的抹茶拿铁,刘北山便抽空给她送过去了,他把饮料放进她手里转身就想走,结果又被小妹唤了回来。

“小北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姑娘问的有点可怜兮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刘北山觉得自己再装傻就有点过分了。

“我懂。”

“那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啊?”

奶茶小妹的漂亮小嘴撇了下来。

“我坐过牢,又不是什么好人。”

“你是好人,”小妹出声打断他:“我在这卖了那么久的奶茶,只有你会帮我扶广告牌帮我捡掉在柜台前面的钢镚儿!”

“我没爹没妈的,家庭也不好。”

“我爹妈就是你爹妈啊!我不在意!”

“行了行了!”刘北山终于烦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行了吗!满意了吗?!”

妹子:“……”

“说好听的又不听,说难听了又不高兴,真是麻烦。”刘北山转身跨上自己的小电驴,想想突然又转头看着她:“诶,我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你能借我点钱吗?”

妹子:“……???”

迟些天差不多黑透了的时候,刘北山关了APP不再接单而是跑了一趟城南,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长队买了一碗大众点评上的五星蟹黄鱼面。接着他又骑车回到了城北的商业开发区,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此刻依旧灯火通明,穿着光鲜亮丽的白领们眼看着都还在矜矜业业的为公司产出自己的剩余价值。

刘北山跑了无数次这栋楼,过去两年每个工作日几乎都要来一到两次,因此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只是今天走着和往常感觉大为不同,若是摸着良心说,那就大概是有些紧张。

上了电梯摁下那个熟悉的数字一路往上走,期间他忍不住四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周围埋着脑袋刷手机或是翻着手里的打印资料的职员想,这才是张保庆的生活。

他回忆从前见过的对方在办公室里工作的模样,俊郎的男人穿着修身的衬衣西裤,站在办公桌前听属下讲方案,听到不对的地方便会微微蹙眉头,手指曲起来敲敲桌面,示意他们停下来再讲一遍。

很优雅,也很优秀。

这就是张保庆,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张保庆。

就像这样灯火通明装修考究的地方,他来这里只能是来送餐,而张保庆在这里却能赚来十倍于他的工资。他们自出生起就不一样,那人是学霸他是学渣,那人是校草他是校霸,那人坐在旁听席他坐在被告席;反正那个人一直都在高处,努力的向他伸手,而他从低处往上看着,却总觉得距离太远好像根本够不着。

仔细想想,也许距离也不是那么远,只是刘北山害怕他爬不上去。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整天没吃东西的张保庆抬起头,才一天而已,他却似乎憔悴了不少。

手机被放在手边,正好是微信的界面,上面的留言还是上午刘北山难得主动发过来的,他问张保庆,你想吃什么。

刘北山走近了些,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满脸写着生无可恋的张保庆,抽了抽嘴角想骂人了。

“你就不会通过平台叫别的小哥吗??不敢找我你就不吃饭了是吗!!这什么毛病?!!”

张保庆看着他没说话,刘北山将手里提的袋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碗里的蟹黄鱼面瞬间漾出了浓郁的香味。

“你听好了,我就说一遍。”

刘北山闭了闭眼睛。

他感觉耳根有些热,心跳也渐渐快了起来,这感觉似乎是回到了八年前,那天他在自习室里睡着大觉等老师安排的某个闲的蛋疼的优等生,睡得迷迷糊糊正梦见了自己在游戏里捡了个绝世装备,于是被人唤醒时满心满脑唯一的想法就是想打人,却没想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那一瞬间立刻就失去了言语。

“我没怪你,从来都没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的人生本来就是狗屎,你来之前就是,就算没有你我说不定哪天也会去坐牢。我没想过好好读书,也没想过好好生活,我觉得自己随时都会烂掉,并且我巴不得这一天快一点来......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连少管所都不想出。”

刘北山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他顿了顿又咬了咬牙,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抬手放在了张保庆的办公桌上。

“这两年,每年工作日两百五十一天,有时候你出差休假我特么也记不清了,总之你应该是定了四百一十一次餐,每次一百块,总共四万一千一百块,我现在一次性都还给你。”

……

办公桌后面的人一直听着,眼睛直愣愣地瞪着桌上的卡,直到渐渐地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什么意思?”他哑着嗓音问。

“你是白痴吗?!”刘北山感觉自己要炸了:“你不是状元吗连这都不懂??老子给你买东西吃不要钱!!”

就如当年张保庆给他的蛋糕巧克力牛奶冰激凌,他给张保庆的小笼包蟹黄鱼面鸭血粉丝汤也都不用一分钱。

都是买给喜欢的人,谁特么要收钱。

最后刘北山看着张保庆一手捏着银行卡,一手捂住那张又哭又笑的脸哽地说不出话来时,刚才心里还在琢磨自己累累负债的人,突然就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反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人就是他的命,这人就是他的天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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